日子过得不紧不慢，悠悠间快过去半年了。

明楼这些个时日里，除了上班就是在梅园听戏。

抗日胜利了，汪伪政府倒台，他却成为了国民英雄。

现在的身份是军统情报局局长兼经济司财政顾问。

上班的地点，还是办公楼。只是全称变成了国民政府上海处办公大楼。

历来情报局局长都有个特点，永远不在该在的地方。

明楼很好地继承了这个特点。他不在办公楼，也不在梅园的时间，连朱徽茵也只能干瞪眼。

从前明诚在的时候，明楼也不喜欢他派人盯梢。

明诚的做法是次次被发现，次次夸大哥。

他大眼无辜地一眨一眨，嘴里全是：大哥好厉害！大哥怎么发现的？大哥你甩掉人的方法怎么那么高明！！

明楼知道他在卖乖，可他受用。

嘴里还是“好的不学，净跟着明台学胡闹了！”

通常这个时候明诚是站成一颗白杨，眼神诚恳，透着些崇拜：“大哥教训得是。”

回过头该操练的操练，该派人跟着的，继续派人跟着。

其实经常地，人还是会跟丢。

但是在明楼有意消失的情况下还能不跟丢的，明诚自认自己也做不到。

自己做不到的要求属下做到，就有些过分了。

明诚也不求这些人能做什么，只是大哥的身边多些人，他总是安心的。

后来朱徽茵也这么干，她的理由很简单：很多事情等着明大长官发号司令，但是找不到人！！！

然而明楼的态度是：发现一个，打残一个。

手下的人很冤，从前阿诚先生在的时候是这么干，现在也这么干。不过是换了个上司，长官就不认人了...

等到情报部可用的人越来越少，朱徽茵终于忍不住了，她想跟明大长官聊聊。

明长官只留她一个背影：“军校里没人了？”

意思就是态度照旧，人不够，军校里凑。

他是长官他最大，那就按他的意思来。从那以后，明楼的办公场地只有办公楼和梅园了。

这一天朱徽茵急急忙忙踏进梅园的包厢，台上还在唱着锁麟囊，明楼听得入神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拍子。

朱徽茵顾不得那么多，好不容易又有了明诚的消息，她现在是觉得只有这位主子在的时候她们才能过个安稳日子。

“长官！”

明楼抬起了一只手，示意她别出声：“听完这段。”

朱徽茵只好在他身后坐了下来，她这会心里眼里全是明诚的消息，哪来的心思去听戏。但明楼看起来心情不错，她也不敢去逆他意。

好不容易听完了，她怕明楼还要接着下一段，赶紧出声：“长官！之前我们派着监视梁仲春的人有消息回来了。”

她看了一眼明楼，见他还是那副沉浸在戏剧里的表情，接了下去：“就在昨日，梁仲春去了趟天上人间。”

“哦？”

“额...是一间舞厅。”朱徽茵说得隐晦。

明楼示意她继续。

“是梁夫人亲自送去。他们坐同一辆车，在天上人间隔壁街的服装店停了，梁夫人携了一个人从前门出来。再去逛了别的些地方就回家了。”

“只是那天...”朱徽茵顿了顿“碰巧组织的人在天上人间有任务，我之前跟他们预先打了个招呼。今早收到信息说，在梁夫人逛街的那段时间，梁仲春出现在天上人间的洗手间。”

“我马上就来跟您汇报了。”

梁仲春花了大功夫去隐瞒他去舞厅的事，瞒的不是他自家夫人。而是明楼的人，那他要见人是谁，也就揭晓了。

“长官，是不是马上再派些人去武汉？”

“去长沙。”

“嗯。”朱徽茵点了点头。“啊？！”

“你有疑问？”

“属下不明白。”

明楼点了点头 “你是真傻。”

朱徽茵咬了咬牙：“请长官指教！！”

“你说碰巧有任务？你觉得这样碰巧的概率有多少？”

“...很少” 

“再者，你说，”明楼看着朱徽茵，“阿诚有什么非要跟梁仲春交代的事吗？”

“...应该没有”

明楼你一副你知道你傻了吗的表情看着她：“人家挖个坑，你就跳。”

“前日我收到个信息，军统有一辆运物资的飞机，运的什么不知道，目的地不知道，出发地是长沙，时间是三天后。”明楼看着她 “你说这个时候，阿诚非要去武汉看一次梁仲春，还碰巧让你的人发现了？” 包厢里安静了一阵。

“去长沙。”

“是！”

明楼看着朱徽茵离开，眼神暗了暗。

他知道这个消息是前天，那明诚呢？

越查下去，他心头那块阴影越大。

他的阿诚，为了离开他，到底准备了多久，下了多大决心，又可以做到什么程度？

从这小半年来收获的消息看来，虽是真真假假，明楼却看得出来，明诚是在游山玩水！

这个没良心的，他在这边吃不好睡不好，家里大姐唉声叹气，他倒是玩得开心。

明楼看着朱徽茵一次次带来的那些报告，堆叠在椅子上，已是半人高了。

越来越的，他开始不知道，人找回来了，然后呢？